中国国际电视台（以下简称CGTN）的全国两会报道新闻产品，将理性权威信息转为共情语境中的感性表达，提升了对外传播效能，本文以其为研究样本，从报道内容、传播主体、呈现形式三个方面切入，归纳并分析其传播策略，以期对主流媒体的对外传播实践提供借鉴。
在对外传播过程中，传播者能借助共情传播来跨越文化差异，抵达受众的兴趣触点与情感空间，凝聚传受双方的共识，从而收获更多关注度甚至引发一系列现实行动，促进民心相通。本文以CGTN9年来全国两会报道的新闻产品为例，以共情传播为理论基础，探寻其对外传播的实践进路。
好感传播是一种促使受众产生情绪共情的传播策略，旨在通过媒体传播渠道，激发受众对报道对象的好感和认同。CGTN在全国两会报道中采用了多种手段来促成“好感传播”，这种策略有助于连接媒体与观众的共同情绪，在共情的语境下改变海外受众对中国的刻板印象。
直面热点敏感议题，彰显大国担当。西方媒体常常在中国两会期间预设立场，煽动舆论，甚至制造假新闻。对此，CGTN抓住海外受众重视中国的契机，将镜头对准热点议题与时代话题，强调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和理念，展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和成果，突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CGTN直面质疑且突出中国特色的报道策略，有助于提升国际受众对中国政治制度的认同和好感度。
CGTN在报道中展现中国的大国担当，突出展示中国对全球事务的参与和贡献，特别是中国在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经济全球化、反恐等领域独特经验和治理模式。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CGTN在两会专题页面特别设置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栏目，彰显议题的时代性。《Decoding Whole-Process Peoples Democracy（全过程人民民主全程看）》《People First（人民至上）》等系列报道的海外阅读量超3500万，有关报道受到了国际受众的高度关注，起到了较好的正向舆论引导作用。
报道视角多样化，融入人情味。CGTN在2018年发布系列短视频《I HAVE A QUESTION》，融合了视频访谈、实景追踪等微纪录片的拍摄方法，聚焦老百姓关注的热门话题，不回避事件的敏感性。这种从具体的争议性话题中解读政策、跳出刻板化时政报道的做法，使得国际受众对媒体实事求是的报道态度产生好感，继而引发共情。
从记者视角出发，另辟蹊径。参会记者除了按照会议流程关照“面”上的各项内容外，还通过深入采访会场内外的代表和相关人物，展示会场内的布置、人流、签到处、会议室以及会场外的城市风貌、街头巷尾的百姓生活等细节，让报道更真实和鲜活，实现时政“硬”新闻的“软”着陆。
2018年，外籍记者约翰·古德里奇在全国两会期间撰写了“记者日记”，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部长通道的环境，增强了文字表达的在场感，无形间拉近了读者与会场的距离。记者通常具有专业的新闻报道和分析能力，能够借助全球化的视野来分析和解读政策，探讨议题对全球政治、经济等领域的影响和启示，帮助观众更好地了解时政议题。从2019年开始，CGTN年年都会发布两会Vlog，以第一人称视角讲故事，零距离观察的视角让观众可以主观感受未加修饰的场景和记者的情绪波动，强化了观众与报道主体之间的情感直接连接，增强了内容的感染力，以此来实现有效传播。
善于利用数据，力求叙事精准化。在九年的全国两会报道中，CGTN强调叙事的精准化，具体体现在重视数据与观点的链接、关注政策的实际效用和落地情况两个方面。
2018年，CGTN开始制作“Graphics”数据图表科普栏目，受限于当时的制作技术，图表只能以静态数据为主。随技术的迭代和升级，静态数据图表不仅扩展了内容，也升级为动画形式。动态视频、可视化交互报道等多种形态相融合的数据新闻产品成为主流。其中较为经典的报道是CGTN在2019年发布的“数据新闻三部曲”，即《数读两会·政府工作报告（What China Counts）》《数读两会·法治中国（What China Judges）》和《谁代表了中国（Who Runs China）》，短视频信息量大、数据精准、画面美观、内容客观、结论公正，旨在通过数据和案例来呈现《政府工作报告》中的政策实施成效，以及中国法治建设的现状与成就。这些报道在CGTN官网、客户端、脸书（Facebook）、优兔（YouTube）、推特（Twitter）、微博、微信等海内外社交端上线万。
CGTN在报道中不仅关注政策的宣传和落地情况，也重视真实的生活实际问题的报道，展示政策与人民群众的利益关联，让受众对中国制度产生更切身的情感体验。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CGTN“We Talk（海客谈）”栏目策划了《My‘Two Sessions’Highlights（“两会”我想说）》主题短视频，采访普通百姓，收集群众建议，探寻政策实效。在《My‘Two Sessions’Highlights: The community assistance consultant helps whenever we have problems（“两会”我想说：有困难找社区救助）》这期报道中，主持人跟随上海社区援助顾问拜访了一个受益于“社区救助顾问制度”的家庭。短视频涵盖了受助群体和帮扶人员的双重视角，带领观众了解该政策的运作方式及其对普通百姓的实际生活影响，以此加深国际受众对中国基层治理的共鸣。
在对外传播过程中，将感性、浅层的好感和喜欢转化为理性、深度的接受，才能让中国声音真正落地，促进中国形象入脑入心。
CGTN的全国两会报道从认知共情的维度出发，将多元传播主体作为“情感连接”的多条纽带，打破单一视角，为观众提供多种观点，进而呈现出更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形象。比如，政府官员的发言往往显得正式和官方化，而公司能够通过自身发展经历来解释政策、分析问题，国际人士则从个人经历、见闻等角度分享真实的中国，传递情感与态度。CGTN通过多元主体叙事来促进受众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跨文化情感识别，将情感因子融入分众传播和精准传播，并在此过程中努力消解文化折扣的现象。
打造王牌主持人，增强自塑声量。认知共情的直观表现就是国际受众对中国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制度模式、国家发展、全球贡献等方面产生了深层次的认同与敬重。通过拓展品牌栏目，CGTN更加深入地传达价值观，在提升媒体自身权威性和竞争力的同时也培养观众的认同感、信任感和忠诚度。CGTN的多档品牌节目以主持人为中心，旨在打造王牌主播，品牌化意识逐渐增强。
每年全国两会期间，CGTN都会为“王牌主持人”设置重点栏目，主持人与嘉宾共同解读当日重大政治议题或新闻事件。由刘欣主持的“The Point With LiuXin（欣视点）”栏目在2017年全国两会期间创新制作了《Roundtable Discussion（圆桌讨论）》，邀请各国嘉宾展开对话。通过深度报道和分析两会的议程、决策，传递中国政府的政策方向和治理理念，展现了中国的政治制度、民主实践和全球视野，多方面塑造了中国的正面形象。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在《“冠”察两会》中，“AI王冠”与主持人王冠同屏，增强了新闻报道的视觉效果和互动性，既展示了中国的科学技术实力和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又逐步提升了智能时代新闻的即时性、精确性与专业性，从而对塑造国家形象起到积极作用。
引入海外视点，提升新时代的“他塑力”。总台“网红”记者、主持人的个性化传播，拓展了“媒体外交”的好感度。CGTN除了鼓励和支持国内的王牌主持人，还全力支持知华爱华友华的外籍主持人创立品牌栏目，形成“外国人看两会”的独特报道景观。2017年，CGTN首次给外籍记者颁发“两会入场券”，主持人罗伯特·劳伦斯·库恩、非洲分台记者罗伯特·纳吉拉、财经记者玛蒂娜·福斯等5名外籍记者上会，在“Closer to China（走进中国）”栏目专设“一带一路”主题报道，讨论了“一带一路”“外商在华投资状况”等问题，以“他视角”回应国际社会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误解和抹黑。2025年，在《My Life in China（我的中国生活）》短视频报道中，外籍记者们通过分享在中国的日常生活细节，以小见大，展示中国的城市建设、绿色发展、电商经济等现状。
打开年轻人视角，动员海内外青年齐发声。CGTN将青年视为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主体，让他们从自身经历出发说观点、讲故事，更易激发同年龄段群体的情感共鸣。这种传播策略既适配新媒体平台的年轻化属性，又提高了CGTN时政报道的亲民性与可读性。从2017年起，CGTN已在全球十二大新媒体平台开设官方账号，建成了以CGTN为主品牌的融媒矩阵，将海外社会化媒体平台作为对外传播的新媒体主阵地。CGTN的全国两会报道一直重视青年的力量，在话语主体、新闻议题、采访对象等方面均考虑青年群体，尤其关注Z世代的情感识别与传递能力。
除了将青年群体作为年轻态话语表达的主体，CGTN也将镜头对准年轻人的故事。比如2021年的10期访谈类短视频《Younger Voices（青年之声）》以视频连线结合采访纪实的方式，报道95后人大代表邹彬的履职故事，彰显青年一代的责任担当，生动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优越性，凸显中国制度的活力、生命力与创造力。
CGTN为受众创设专题界面，在全国两会这一特定时间段高强度、高密度地输出符合受众取向的融媒产品，形成感性互动仪式链，而仪式的参与者在理解、想象、互动的过程中产生了共同存在的体验，其情感能量与身份认同被瞬时唤醒，最终产生共通情绪、群体符号、行为反馈等一系列仪式结果。
交互新闻：打造虚拟与现实的互动空间。信息与情感的远距离传递意味着以往大众传播过程中的特定物理空间必须打破。在新媒介技术的加持下，CGTN全国两会报道通过交互新闻邀请公众“在场”，建立政治和生活、会场和社会、制度和成果之间的互动情景，让公众更好地理解中国政府如何察民情、集民意、聚民智。
2019年，CGTN开始在全国两会期间制作交互新闻，主要以可视化交互产品、AI卡通主播互动产品的形式呈现。比如，2019年CGTV打造的可视化交互产品《Who Runs China（谁代表了中国）》，用对外传播的人文视角、翔实的数据、新颖的交互方式、炫酷的视觉设计解答了“全国人大代表是谁”这个，文案、视觉、交互三位一体，充分体现中国民主的广泛代表性。2024年，CGTN面向海内外年轻受众推出互动视频H5页面产品《Journey of the Peoples Voices（一份建议的旅途）》，通过年轻化语态与网感化叙事策略展开科普，动画模拟一份建议从提出到落地的全周期路径，同时还将竖屏短视频与可视化数据图谱巧妙融合，生动诠释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特征。
MG动画：创新意图与话语的互文表达。CGTN的全国两会融新闻媒体报道既承载政治主张、展示制度成果，又创新话语表达方式，在仪式化的政治议程中埋入共情传播的引线。
MG动画具备内容直观、画面丰富、主题明了、短小精悍等特点，可以强化静态元素或者图片所要传达的信息，用点、线、面这些二维图形营造出视觉美感。CGTN在全国两会报道中大范围的应用了MG动画，包括Vlog制作、电视采访等类型的报道，且主题向多元领域转变。如，2020年的《This is China（这就是中国）》系列动画短视频，内容翔实、制作精良、视听效果突出，受众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了解到有关中国文化、科技、旅游、教育等多个领域的信息，增进对中国的认识和理解。
跨屏融合：增强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的互补效果。新媒体具有实时性、互动性和广泛性等优势，而传统媒体则更注重报道的深度和广度，以及信息的准确性和可靠性。通过跨屏融合，CGTN的网络端和电视端能轻松实现互相补充，从而使报道更具广度、深度与温度。此外，跨屏融合还可以为观众提供更丰富的媒介体验，使观众更便利地获取信息和享受媒体服务。
九年来，CGTN不断追求媒体融合新突破，加入更丰富且符合新媒体用户审美特性的视听元素，将电视节目更具创新性地转化为适合新媒体平台传播的新闻产品，在电视端、移动端同步发布全国两会报道。以“Ask China”为例，该栏目从2017年开始将严肃性的电视新闻产品二次创作成适合新媒体端发布的短视频，以更轻松幽默的方式介绍中国政策、中国文化以及国人的生活。2018年，栏目明显融入了纪实拍摄、数据可视化、动画制作等新媒体风格。2019年，栏目展现出社交化、互动性的特点，对来自12个国家的158名普通人进行街头采访，在海外社交平台征集全球网友提问，实现了中国声音的整合传播。2020年，“Ask China”改版为CGTN全国两会报道中的首款竖屏社交互动融媒节目，符合“移动优先”的技术方面的要求，引入“萌”元素。2024年的“Ask China”借助AI主播为海外网友解答新质生产力的相关线年相比，这一栏目不再以电视访谈形式为主，而是引入了新媒体记者出镜、专家采访、动画解释、数据呈现、图片说明、AI技术等创新要素，主题则由政治性议题发散为文化历史、自然环境、人物故事等内容。
（作者牛慧清系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赵晨霖系该学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
构建海外 “Z世代” 对华认知的三层次——以中华文化短视频对外传播效果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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